【楼诚】白兰05
写到了万字，我也算是爱过了！！！
05
阿诚是桂姨从乡下孤儿院抱养来的，手续不规范，一开始就没有户口，后来桂姨心性大变，怨恨他都来不及，当然也不可能去办。这么多年来他像个小乞丐一样活着，吃不饱，穿不暖，也没上过学；应该圆润的脸颊微陷，下颌尖得膈人，细瘦的双手上全是粗糙的茧子，一层覆着一层。
明楼成年以前的监护权都在大伯那里，明台也是以大伯的名义收养的。法规有限制，如今想再正式收养个孩子也只能是口头说说，不能作数，阿诚的名字，八成是落不到明家户头的。
没关系，反正人还能放在家里养着。阿诚暂时先和明楼住在一间屋子。他没有换洗的衣物，明楼又总是忘记要买，时常把他裹自己的T恤里，一把抱起在家里走来走去。明大少爷根本就不会照顾小孩，凡事却要亲力亲为，可惜自由随性的本质作怪，有些不伦不类。
和明台西装短裤小少爷的样子比起来，阿诚觉得自己就像是穿着不合身的裙子，颇有些难为情。可他不敢再要求什么，纯棉的料子贴着皮肤很舒服……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了。
明楼对他很好，可他怕明楼会像桂姨那样突然厌弃他，又是小心翼翼，又是想亲近。
他每天早早被人抱去卫生所打针，回来睡一会儿，在房间里吃过饭，就会拿着书本学拼音，几乎不出房门。明楼靠着床头圈住他，一个音一个音耐心帮他矫正。
阿诚学得十分卖力，他满心欢喜，迫不及待，只希望自己的病快点好，整日都可以用来“上学”。
他病好得差不多的那日难得在饭厅露了面，坐上桌和明家人一起吃早餐。明镜瞧来瞧去，立刻提高了音量教训明楼。
“我们明家是穷得衣服都买不起了吗？阿诚好好一个孩子这是什么样子啊？你，赶紧去买！”
明台在旁边用力拍手：“我也去！我也去！”
明楼忙着给阿诚夹火腿肠片，眼也没抬就应了下来。
吃完早饭，明家俩兄弟浩浩荡荡出发了，阿诚因为病还没好透，先在家里休息。
狸塘南面有一个商贸市场，物件齐全价格更是便宜得很，卖的都是本地作坊直接加工的成衣。明楼出门前量了阿诚的尺寸，对码数有个大致的概念，买起来毫不犹豫。除了棉短袖，还买了运动服、衬衫和西装短裤，凉鞋、球鞋、皮鞋各一双，内裤袜子各买了一盒。
明台这些天在狸塘总是呆在屋里，难得见了市集热闹的景象，便央求着明楼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。明楼陪着这个小祖宗慢慢逛，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，回了家已经是晚上。他听说阿诚还在书房里看书，有些吃惊。
阿诚其实是在等明楼。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明楼教他认字的那半天。可他等到了晚饭，也没看到明楼的人影，知道今天是等不到他的老师了。
虽然明镜对他也很好，可单独和大姐一起吃饭还是有点不自在，阿诚沉默地扒完饭，也不知道做什么好，干脆回到书房自己看书去了。他现在学会了怎么用字典，按照字形找到读音，很快就能把意思联系起来。边读边学认了不少新词。
他坐在明楼的书桌前，两只脚尖抵在地上，几只铅笔已经被他写得头秃秃的，桌上的草稿纸翻了好几页。
“还没休息？咳嗽还没好透呢。”
明楼差家里临时请的阿姨煮了一点罗汉果，放在托盘里给阿诚端了过去。阿诚烧退了之后开始咳嗽，吃了不少川贝雪梨；现在快好了，喝点罗汉果有助于润肺清嗓。明楼发现这孩子是嗜甜的，早晨吃鸡蛋糕能高兴一整天，换了煎蛋火腿就吃得慢吞吞。不知道掩饰喜恶这点，的的确确就是小孩子心性。他监督着阿诚刷牙洗脸，换上干净衣服，抱着他上了床。
阿诚看明楼回来了，心情又好起来。他每天跟明楼吃在一起睡在一起，说不依赖是骗人的。他很羡慕明台大方开朗的性子，见到谁也不露怯，对他是阿诚哥阿诚哥叫的亲热，总把削了兔子耳朵的苹果拿给他吃。阿诚知道大姐疼他，明楼也事事依着他，就连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弟弟。
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楼带着明台出门了，他心里跟泡了醋似的又酸又胀。十岁的孩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，他觉得明楼说好会教他读书，结果却给明台抢去了。
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，不能说是抢他的。
阿诚越想越难过，挣开了毯子，两手两脚攀到明楼身上去。他像一只小兽，拼了命往温暖的地方蜷缩。
明楼睡眠浅，被这番动作闹醒了，突然对上那双黝黑湿润的杏仁儿眼，里边波光粼粼欲语还休，正是狸塘的水色。
幽幽月光下明楼俊朗的面容看上去并不算温柔。阿诚瑟缩了一下，接着环紧他的脖子，倔强又粘腻地叫了一声大哥。
明楼平时和明台也很亲近，可这般怜惜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。他心尖一颤，是完全陌生的感觉。
明台不怎么依赖他，性子也很活泼，耍起赖来挥着短胳膊短腿对他拳打脚踢，被他教训过好几次。做惯了严肃的兄长，面对阿诚倒不知该怎么办了。
他抚摸着男孩骨节突出的背脊，无声地给予安慰。
这孩子将来是由他来带的，亲密一点也好，到时候好管教。暂时先娇养一阵子，把身体调理好再说。
他们各怀心思，搂抱得却更紧了。
长大后的阿诚老开玩笑说自己小时候命硬。
十岁的他比同龄孩子比瘦小得多，力气和精力却是不会输的。他病好了，不好明着去黏明楼，就想办法和他名正言顺待在同一处。明楼没给他安排太重的学习任务，完成布置好的课业以后他就呆在书房里自己温习，时不时倒水、添茶、收拾书桌。明楼看书入了迷，没注意他在一旁把自己忙得团团转。等他探手又喝到了热茶，才诧异地发现阿诚坐在一旁，时不时往他这儿瞧。
“上这么久的课还不够累啊？不出去玩一会儿？”
“不累。”
阿诚摇摇头。明楼经常夸他聪明肯吃苦，小半个月学习的进度已经赶上小学二年级的学生，如果回上海之后能顺利从四年级念起，就能以正常年龄进入中学了。
“你还有什么想学的？”
“书法！”
明楼忍不住笑起来。
他们明家，养花养牡丹，养草是兰草。他的阿诚，定然是株上好的白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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